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環境組織的自我課責與社會責任 --地球公民基金會的發展經驗


李根政@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

環境組織是由人所組成,並非憑空產生,台灣為反抗環境污染或守護生態環境,追求好的生活品質,在八零年代之後陸續成立了各種環境組織,成為民主化運動中重要的社會力量,也因政治民主化,有更多影響政策的空間。


然而,台灣本土的環境組織通常人力有限,通常是倚靠著無比的熱情而工作。為環境而抗爭、反對開發破壞,走在各種環境破壞的第一線,往往是環境工作者正在實踐且引以為傲的角色。然而,環境組織各有其宗旨和任務,經費來源、經營策略和作法也不盡相同。社會大眾要如何看待環境組織,而環境組織又如何自我克責?以下我以地球公民基金會的發展經營與大家分享,希望可以增進公眾對環境組織運作的了解。


組織定位


一位同事出身在環運家族,幾年前媽媽來訊拜託我們關心一個案件,而妙的是,如果我答應要做,那麼接案的就會是他的女兒,為了不讓這位同事過勞且打破既有工作範疇,我只好硬著頭皮拒絕。我自己的老家在金門,但我個人和地球公民卻沒有處理過金門的案件,曾經有位好朋友,誤以為我有什麼顧忌,但事實上說NO就是會被討厭,練就這勇氣背後是對於環境組織長遠公益價值的選擇。


「環保民代」似乎是社會對我們的一種期待或者誤解。


接到報案電話、陳情信件是我們工作日常。相較於一般公眾,地球公民確實是比較有社會聲量和影響力的組織,但我們的資金來自捐款人,沒有接受或申請政府經費;再者,我們並沒有像議會裡的民意代表,擁有公眾賦予監督行政機關的權力,嚴格說來,並沒有義務要接受人民的陳情辦案,比較是主動承擔起社會責任。


近兩年間,我和同事們多次討論地球公民的定位,確定我們是專業的環境倡議組織,而非環保民代。原因在於:地球公民有其創辦的宗旨和任務,應該規劃出短、中、長期的工作計畫,且積極主動實踐,促進正面的改變;我們的資金來自捐款人,人力和經費有限,應該要妥善運用這些經費做出績效,而非沒有規劃的擴充業務內容。


界定範疇,做出取捨,把事情做對又做好


然而,環境組織的宗旨通常寫得充滿使命感,任務也很寬闊,地球公民也不例外。


二十多年來,我和伙伴們經手處理的環境議題超過100個,橫跨了反公害反污染、反核與能源轉型;森林、水資源、海岸景觀、農地、溼地保育。龐雜的議題和業務,不僅讓公眾對我們做什麼印象模糊,如何界定專職的工作項目和內容,也變得很困難,最關鍵的挑戰,是如何把事情做對又做好。


議題取捨的第一步,是要重新檢視組織的宗旨、任務和發展脈脈絡,進行範疇界定。地球公民收攏界定出國土保育與永續花東、環境污染、能源轉型就是我們的工作範疇。所以如果有人找我們處理都市綠地、海洋等其他環境類型的問題,我們只好說NO,即使在這些範疇內的重大議題,或者有人來報案,也不是全都接受,這時候就要有被討厭的心裡準備。


最困難的是一、十年都無法結案,一直送環評開發案或者不斷在出包的工業區,到底要不要或者花多少力氣持續監督。


此外,從個案延伸到政策改變是我們一貫的工作方法,因為個案固然重要,但政策、或施政方向的轉變,往往更具有廣大和深遠的影響力。


如何在短期急迫和長期重大議題進行取捨,這是我們不斷在學習的功課。而同事們共同的期待是,可以挑出台灣重大環境永續的議題,聚焦於能做、做得好的事,經營出績效。


衡量組織能量,發展專業


我剛踏入運動圈的時候,有位前輩曾提醒從事社會運動切勿「輕諾寡信」,多年來我一直謹記在心。回覆、回電給陳情人就得花掉蠻多時間,一旦接了案就都要追蹤進度、反應,以有限的人力,根本做不來,如果不狠下心來說NO,還要顧忌人情或個人的喜惡和偏好,很容易就成了輕諾寡信之人。


負責任的作法是,放下救世主的身心狀態,分析評估其重要性,務實的考慮人力和資源,是否可以納入工作計畫。


每個NGO組織都是人力有限公司,但往往因為內心難以割捨的社會責任,或對環境的關懷,業務開展越來越多,直到分身乏術,有時候甚至影響會到對議題的判斷,提出粗糙或錯誤的倡議主張。社會運動不能建立在錯誤的認知之上,一定要不斷增長知識,維持反省能力,明明面對四面八方的求援無能為力,卻誤以為自己可以扮演千手千眼觀音,對國家社會未必是好事。


我認為,關於運動倡議品質的指標包括了,議題的研究、倡議目標與訴求是否到位?論述產出和宣傳是否專業有力?是否能有效爭取社會支持,運用政治機會達成目標?是否善用捐助資源?這些都是我們需要定期自省的功課。


台灣是個多元社會,從全國、地方、社區等不同層級,各有不同領域的環境組織,如果可以各自發展出專業,吸引更多年輕世代加入,累積出更多的社會支持,並且在各種議題中對話、合作互補,將會使得公民社會更為成熟、更有影響力。


轉型階段--多元議題的矛盾和挑戰


地球公民根據議題屬性把人力分為兩組:一組是能源和環境污染,一組是國土保育和花東,由專職進行深入研究調查和主導行動。但是,環境空間往往無法切割,一個議題往往含括了區位的適宜性--國土計畫;使用到土地、水等環境資源;影響動植物等生態;產出空污、水污、廢棄物,這樣的分工不一樣適用於所有的議題,如果跨組的意見有差異怎麼辦?這時候需要跨組的討論,這個情形和政府需要跨部會溝通是一樣的道理。


這樣的情況,在面對能源轉型上特別明顯。我們除了需要進行跨組的辯證和整合;也需要和關注不同議題的組織或社群、利害關係人對話,找到解方。


例如:在「興達電廠燃氣機組更新改建」計畫中,地球公民原本的主張是支持新建燃氣機組,但要先拆全台最老舊的燃煤機組就地新建,以完整保留台電所購置的永安廢棄鹽田溼地,但在環評過程中,因理解為加速增加天然氣以減煤時程,難以先建後拆。最後,我們和鳥會等團體協力,與經濟部進行協商,盡力讓台電最大保留了鹽田溼地的面積,且承諾往後不再開發,成立生態保育小組,監督後續保育工作;同時讓燃煤2部機組提前除役,2部機組轉為備用。


過去,我們本就和鳥會等友團協力推動茄萣、永安溼地保育工作,就生態保育的角度,勉強接受這樣的結果,似乎是個妥協,但可能卻當下就各種利害衝突下,最可能的解方。


面對地面型光電和溼地保育、鳥類棲地、漁業的衝突,我們和當地人士丶野鳥學會等環境團體共組了「布袋鹽田濕地保育工作平台」。縮小了光電的合適的設置範圍,兩家綠能業者更同意留下30%作為生態保留區,並展開持續20年的生態調查,由鳥會認養下91公頃的布袋鹽田,進行保育工作,打造了處理綠能發展和生態保育衝突的「布袋模式」。接著促成了「環境與社會檢核機制」從漁電共生開始,努力建立地面型光電把關的機制。


這兩個案例說明的地球公民的立場和情境,我們支持增氣減煤的能源轉型,但我們也重視生態保育。只踩在任何一端的立場,連我們內部都走不通,一定得做出妥協,找出最小衝突方案。台灣這些爭議發生的區域,往往是過去為經濟利用,經過長期荒廢未經營利用的土地,在全球自然棲地持續減少下,而成為相對的生態熱區,如果是公有或公營事業土地,比較有條件對政府要求政策讓步;但如果是私有地,則要動用納稅人的錢進行補償,必需建立相關機制。


也因此,面對三接與藻礁保育的爭議,我們期待對減煤時程影響最小、藻礁保育最大化的方案。地球公民做為非公投提案團體,我們聯合了13個團體舉辦了對焦會議,試圖讓資訊對齊釐清爭點,希望讓公民在具有充分資訊和討論下,做出理性的選擇。在行政院的外推方案出爐後,表態肯定政府願意提出替代修正方案。


這樣的立場,往往兩面不討好,因此很容易被貼上各種矛盾不符事實的標籤,一下子被貼是執政黨側翼,一下子又是變成中共同路人,引來立場極端的網友惡意攻擊,連帶的,也造成原有部分支持者的不諒解。


多元議題在支持者經營上有利有弊,一面是連結更多的社群、支持者,另一面則是支持者分裂,例如支持我們的森林保育、礦業議題,但反對我們在違章工廠、能源轉型的主張。


這是台灣各種轉型工程的共同處境,我們得學習接受這是多元社會的常態,只能努力打造一個更成熟的公民社會,增進對各種議題的深度理解,以避免只有選邊站問立場,而對NGO組織而言,須要有彈性的進行策略合作,除了進行抵抗,阻止錯誤;也要督促政府持續改進把關機制,組織之間在共同的價值和方向下,也要相互理解彼此的策略和目標差異,盡力減少衝突,不放棄對話合作,以確保轉型取得一定進展,避免保守勢力的反撲。


而最不需要的是網路上的酸言酸語、影射放話。


NGO組織最重要的資產是什麼?我的答案是人才、社會信賴。


人的生命有限,如果只靠個人扛議題,一旦倒下也就斷了,解決之道是,組織要有一定的規模,讓年青人進得來。而組織真正的考驗不在於能否找到天才,而在於能否提供合理薪資工作條件,培力成長的環境,讓凡夫俗子也能成為有用的人才,豐富生命的價值和意義,共同推進環保志業。


能夠蹲在NGO的工作者不多,除了要接受高度的變動和議題壓力之外,合理的薪資、滿足個人成長、工作的成就感都是留人的因素。


當代的環境問題越來越嚴峻,案件多,期程又難以預估,讓這份工作變得無邊無際,永遠沒有終點。如果組織有明確的議題範疇,長期累積知識和運動經驗,且盡可能系統化,而且,運動者在過程中所建立的政府和民間社會的網絡、資源,則盡可能建立在組織裡而非個人身上,比較有可能進行傳承。


多元的社會、多元的議題,對於身處其中的工作者很辛苦,但我認為:由於接觸較多面的視角和社群,甚至多元價值的衝撞,就會形成較成熟的倡議主張和改革路徑,這樣的歷練有利於培養全方位視野的人才,而這正是台灣最需要的。


如果一個組織可以做得夠久,且順利傳承,不忘初心的確保為社會作出貢獻,就有機會累積社會信賴。對於台灣這個從數個殖民體系掙脫,正面臨中國併吞威脅,好不容易長出的民主國家,我們需要穩定進步的社會力。我內心裡一直很希望有更多的NGO組織組織可以走過2030年,甚至半個世紀,堅守核心價值,因應社會變動轉型學習成長,做出符合時代需求的貢獻。


非營利或非政府組織並非只是自己做爽的,在接受社會資源的同時,也要接受監督。必須要定期檢視所為之事是否符合組織的宗旨、任務,董監事會要負起決策和監督的責任,確保財務透明和工作績效,捐款人也可以視組織的績效決定是否繼續支持捐助。


理論上,社會的監督應該要符合比例原則,得到最多社會資源的,應該受到最嚴格的檢視。


台灣社會充滿愛心,慈善的捐款持續增加當中,根據最新的調查,台灣一年的慈善捐款約有1500億。在近200家慈善機構的捐款總額中,慈濟、家扶、世展會等三大慈善組織就占了六成,前12大非營利組織(NPO)則占了80%的款項。地球公民一年得到的社會捐款約是總額的萬分之一,我們歡迎各界符合比例原則,促進良善發展的監督。


但首先要先了解「環團」並不一個團體,台灣有數十家的環境團體,各有不同的組織定位和目標,運動策略和作法也有差異。如果您也關心環境保護,有心支持贊助,建議您花些時間了解和辯識,您想要支持和關心的議題是什麼?組織的運營狀態是否值得信賴,策略和作法是否認同.....


我要特別感謝地球公民的支持者,我們多元的議題中,您未必全數認同;我們的行動往往觸及敏感的政治界線,挑戰不同的意識型態,而您卻仍然支持著我們。


這是我二十多年從事組織工作的一些淺見,歡迎指教,分享給關心台灣社會進步、環境永續的各界朋友,希望有更多人們,支持台灣本土環境NGO,促進環境與社會的正面改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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