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年9月12日 星期日

【我與社運】回家的感覺─寫在「綠生活行動論壇」開辦的前夕

文☉李根政(2004/9/12)

生態教育中心自1998年成立以來,關心過的議題計有棲蘭檜木林、全民造林、山林政策、有害事業廢棄物、海灘廢棄物與海洋生態、焚化爐、美濃水庫、吉洋人工湖、湖山水庫、陸砂開採、經濟動物、有機農業、都市綠地、行道樹、校園環境、柴山保護等。這些多樣的議題其實存在著有機的連繫,即人類或地球上多數的生界,最根本的維生體系水、土、空氣,而這些龐雜多樣人地關係,則反映著當代政府與民間的智能。

做為一個環境關懷者,多數情況下,我們如同救火隊一般,焦急、忙碌著一個又一個的單一議題,很少有機會停下來以較宏觀的視野,審視這些議題的時空定位。

了解土地的歷史,可以讓我們知道時空的座標後,增加一種與這塊土地連繫的深度與厚度;而地圖,則是一個幫助我們進行空間定位、找出關係的好工具。攤開地圖,我們總是急切的找自己居住的小窩,然後是社區、城市、區域、然後再把眼光放到台灣這個島嶼,我相信這是一種生物的本能反應,一種對家的渴望與依戀。

幾年來,我從一個邊緣的環運參與者,漸漸成了核心的運動份子。

耗費最多心力的是從搶救棲蘭檜木林到馬告國家公園一役,四年之間我不斷往返台北、高雄、台中,遊走於國會、政府各部門,與專家、學者,環運伙伴、原住民朋友對話,對抗扛舉百年悲情的原住民民代及其背後的政治力。每次回高雄的夜裡,在飛機上俯看著從北到南連綿不絕閃亮的都會帶時,都有一種置身星際大戰中外太空科幻城市的錯覺,對於一個從金門小島初來這塊土地定居的外地人來說,台灣真夠大,大到無法在短時間內,透過親身體驗與這塊土地建立起一種生命共同體的感受,有好長一段時間,家對我來說仍是150海浬外的金門島。

不過感覺來的時候既無法防備也無法預測,有一次,帶著疲憊的身心搭上夜班機,從台北飛回高雄,當飛機從台南切出海岸線準備在小港機場降落的那一霎那,看著高雄的夜空,瀏覽柴山、西子灣、旗津、高雄港…,我突然升起一種回家的感覺,這距離我來到高雄大約十年。

如果金門古寧頭的海埔地是我一生中的第一個銘印,那麼高雄柴山便是第二個。

老實說,遙遠的棲蘭檜木林若不是由於陳玉峰傳道式的解說和知識引導,自己不可能深陷其中長達四年,在馬告國家公園預算被凍結的那一刻,除了無奈外,其實也鬆了一口氣。因為對一個住在南部,要長期關注一個島嶼對角線的北台議題,在體能、時間的限制下,付出的代價實在太高,而且,漸漸地,覺得無能為力。

過去,只要碰到是非明確的環境問題,便熱血奔騰準備往前衝;過去,老是想著要多帶一些人往前衝,希望人人都可以成為綠色聖戰士,壓力也普及老婆和週遭的朋友。同時要戰鬥的目標實在太多了,在該做的事和能做的事之間總有許多的落差,每天總覺得站在十字路口,隨時都得面臨抉擇,生命也許原本如此,但節奏實在緊迫得令人窒息。最近,六年前被我硬生生割裂的那個熱愛繪畫、書法的我,不時跑出來與現在的我拉扯著,不安的心中隱隱有一種呼聲,想要搭起自現在和過去,環境運動和生活的橋;另一方面,長期和公部門抗爭、對話的運動模式,讓我害怕環境運動僅淪為環境運動者的自言自語,失去他的公共性格,因此,很希望透過和家人、朋友對話,摸索出生活和環境行動之間並進的道路。

綠生活論壇是我坦然面對自己的不足、困惑,努力要搭起的一座橋,希望可以讓自己、家人、朋友可以同時關心環境,也活得自在。

歡迎熱愛斯土,關心自己生命品質的朋友一起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