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球公民以前的英文名是:「Mercy on the Earth, Taiwan」。
因為那陣子我常說:環保運動是發揮慈悲的大愛。地球公民文宣上寫著:「挽救這個瀕危的地球,是真正終極的人道關懷運動;環保運動,是對人類以及地球生界讓抱著大愛與慈悲。」
後來在轉型為基金會的過程中,因為考慮這個帶著宗教味的名稱,反而造成溝通障礙,就改成直譯版的「Citizen of the Earth, Taiwan」。
為什麼有這段「Mercy--愛與慈悲」的歷程,有一部分是來自一行禪師的啟發。這幾天,媒體報導「一行禪師」回到了越南,靜待圓寂(註),我整理這段因緣與大家分享,並表達感謝。
註:有一行禪師所帶領梅村僧團的共修團成員 Erin Lin
回應:「一行禪師目前在越南健康狀況穩定良好,沒有要往生喔!這完全是媒體報導的誤導,請不要誤會了,特此更正。」
註:有一行禪師所帶領梅村僧團的共修團成員 Erin Lin
回應:「一行禪師目前在越南健康狀況穩定良好,沒有要往生喔!這完全是媒體報導的誤導,請不要誤會了,特此更正。」
2007年,我在環評委員二年任期屆滿,身心也毀壞得差不多。二年之間,我每週從高雄坐飛機到台北,拉包裡裝著滿滿沈重的環評報告來來回回的跑,在體制中看到台灣環境被政商鯨吞蠶食,不斷在會議上奮力周旋,但換得的多數是挫敗、體力透支,憤怒、悲傷擊垮了我的身體,常常腰痛到下不了床。
也就是那時候,我決定辭去教職,這是捨也是得,捨掉身兼教師、工會幹部、環境運動者的多重身分,才得以專心從事環境運動。
那段期間,我得許多機緣的協助,一行禪師「生生基督世世佛」這本書給我很大的共鳴和啟發,這位越南和尚、和平運動者的說法,展現了真正的宗教寬容,讓我見到佛法的真諦,查覺到自己的「心」必需做出大幅度的調整。因為亂世本是常態,不是在此地,便是在他方,把自己搞成這樣,對世界也沒有任何幫助,要改變的是自己。
一行禪師自己說:投入和平運動三十多年,是因為練習禪定的功夫--定、靜、觀,培養和維持精神能量繼續這工作。
他說:非暴力並不等於不行動,非暴力的意義是「以慈悲心行動」。
我們內心都存在著些許暴力與非暴力,實踐非暴力的理念,首先就要學習心平氣和自處。
修行深厚,被越南人視為在世活佛的一行禪師,都得練習禪定才能繼續從事和平運動,而凡人如我怎可放任自己的心肆意而行?
那段時間,我練習向內探尋憤怒、悲傷這些情緒的根源,發現我的初心是-「愛」土地、愛家人、朋友、世人,愛才是軀動我們前行的動力,憤怒和恨都不是。
也因此,我模彷了賴和醫師的名言「勇士當為義鬥爭」,寫了「為愛行動」四字。那年,地球公民做了綠橘二色的T恤,就分別印上了「為義鬥爭」、「為愛行動」這兩個句子。
那年,我寫下:「基於對地球、全人類的大愛,而進行的抗爭,表面上的吶喊、批判、對抗行為,也許會令不知真相的旁觀者感到不自在,但卻是一種慈悲的行為;反之,漠視體制的不公不義,無視於環境破壞、弱勢人們受苦受難,僅是在表面的言語、行為上對人和氣、說好話,則是一種鄉愿的罪行。」
社會運動的傳統,不太主動公開的談:我們的行動是基於愛與慈悲,也許這樣做就會很像宗教團體,但我認為,不應該把「愛與慈悲」讓位給宗教團體。
每天,我們睜眼看世界,觸目盡是不公不義,殘暴的政權對人們施加非人道的屠殺和傷害。沒有地方不受到氣候變遷的影響,或者資本主義、消費文化,集權暴力橫行摧殘。多數時候,我們無能為力,只能祈禱祝福,臉書聲援表態,在現實生活中,只能做著一臂之遙,力所能及的事。但這不表示,我們應該停止行動。
這世界已沒有一個清淨的角落可以躲起來修行,真正的桃花源只有在心中,在每日行動中一點一滴前進的家園。我們別無選擇,只能為所愛而行動而奮鬥,而心的修練,可以確保我們繼續行動,而不是縮回去,或者以憤怒之心行動,傷己傷人,且不利爭取更多的認同支持。
血肉之軀,敏感的心,必然有憤怒丶不平,而憤怒更常常是引爆群眾運動的燃料。但是,身處於社運第一線的工作者,需要持續的修練,才可以保持「心熱腦冷」持續的行動。
一行禪師說:行動和靜修可以並行。
盡管地球公民的名字中沒有再使用「Mercy--慈悲」,但十幾年來,我始終沒有忘記當時的初心,想讓世人知道:硬派的社會運動,內心裡持續在探求一顆柔軟的慈悲之心。
感謝一行禪師的啟發,「以慈悲心行動」是我的社運成年禮。
為全球深受武漢肺炎侵襲的人們祈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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